第21章 扑杀

相对无言,却断断没有泪千行。

唇齿沉默了,两双眼却在咫尺之间久久相接,一个欲言又止,一个茫然无措,忐忑的第一个音在发出前就仓促相撞,绕回舌尖,都变得笨嘴拙舌。

姜涣觉得按套路接下来她就应该将面前人往怀里一搂,悲壮地在他耳边吟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

但其实摊开来看她是一行人中心情最轻松的,无知无畏和过度的自信导致她几乎毫无压力,似乎只是要去菜市场拎条鱼回来。但一推门进来就被秦裳的凝重的神色彻底震慑了,不由得也有种自己是去赴死的错觉。

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又收拢搓回在掌心。

还是……别抱了。

这样就好像是在趁机占秦裳的便宜,毕竟他们的关系……他们的关系实在没有亲近到这个份儿上。

她于秦裳来说是什么呢?粗枝大叶的神经在此刻难得萌了一丫嫩黄的小芽儿,又被烦躁一把掐了个干净。

可能什么都不是吧。

说到底江湖这么大,谁又会是谁的什么人呢?

眼帘垂下,一只脚已向门边撤去,亟待随之扭转的肩膀却被一双手深深扳了回去,压在怀里,鼻梁贴在她身上,沾了衣香,又融了体温。

槽糕。

心中这一声咯噔译成人话大概是这个说法吧?她顺势虚贴在他身侧的一双手,搂也不是,闪也闪不开,只像腌渍的鸡爪一样酸酸麻麻僵着,动弹不得。

脑中瞬间涂白,只留几个墨泼的大字:这他娘的是几个意思?

“买到手的人,都不抱一下,不觉得太赔本了么?”秦裳轻轻松开她,给出了解释,额头轻抵着她,气息低微而清晰,月色般柔软。

爽朗的女子先是愣了愣,瞬而唇边勾出一个笑,一手按开秦裳的肩,扶着腰间刀柄燕子般转身,轻快道:“走了。”

遂阔步而去,将自己脸颊飞上的薄红和身后人眉间淡淡的寂寥一斩而断。

夜色渐浓。

手中抛出的白鸽只在窗口扑棱了几下翅膀,就立刻向夜色中飞去了。秦裳合上窗,囚住一室的暗黄灯光,浮着步子转到小榻旁,拾起竹编枕旁的一片做工粗糙的面具,把玩在两指之间。

那面具乃是前日他与姜涣在夜市闲逛时买的,被姜涣画得丑得吓人。米浆纸糊的面上开出两孔杏核般的黑洞,四周皆是笔墨涂抹得毫无章法的色彩:两眉似绿油油的杨树叶,唇上却糊了一团赤紫,两颊倒是用对了红色,只是活像杂戏里扮丑的老鸨,胭脂厚得煞人。

当日姜涣涂抹完连自己都看不下去,忙要丢掉不要了,就被他顺了来,如今看来却是颇有趣味。他慢慢倚坐在小榻上,将那面具虚合在自己脸上,遮住俊秀的眉目。

夜残更漏,想来无琴,有歌便颐情,秦裳轻轻吟着曲,词句含糊在唇齿,韵律却鲜明,声声幽咽句句乏,唱的是:“休将琼枝拟少年,风推雨剪纷纷乱,偏问碎红哪方去,半洇残腥半逐烟,从何叹,想是苍天惜寿数,只许无情过百年。”

门外敲了两声,有小仆来报,沈大人请公子前去手谈。

舒珩一行人纵马在小路上飞奔,一刻也不敢耽搁。夜风将路旁树叶吹得沙沙作响,不远处沉眠的寒鸦惊起,呼啸成一团黑云。“吁……”领头者手中的缰绳勒紧,马身向后一仰后顿了下来。

“呔!”一声锵喝出口,霎时所有人都低伏在马背上,亮出了刀。

暗处的伏兵也不再隐藏,像逐食的池鱼一样密集而迅速地围拢过来。

几位玉翎客冷静得近乎非人,马蹄周转将舒珩围在他们中央。名为鹳的头领用手中刀柄狠而快地击在舒珩的马的后臀上,那马长嘶一声,飞跃出去,他横刀向身边的两人命令道:“鸠!鸩!”那二人应了一声,追着舒珩而去了,转眼间身后就绽出一片血雾。

舒珩紧护着怀中的调兵符,攥着缰绳低伏着身子以防被掀下马去,不去想身后的恶战只顾向那个方向驰去,将死亡远远甩在身后,但一个可怕的念头还是在脑海中成形。

他离开得悄无声息,沈宿也必事无巨细地妥善善后,他们一路上骑着最快的马,从未耽搁,但这些人却好像等待已久。

所以为什么会暴露?又是什么时候安排的伏兵?这一切……一切就仿佛是有人在操控一般。

所有的矛头都清晰地指向一个人,一股凉意爬上脊背,他想起,沈宿还独自留在落云楼里。

指间的白子滑回棋笥,秦裳望着满盘棋子,笑言:“我认负。”

沈宿松了一口气,一边归拢着棋子一边叹道:“好险好险,侥幸而已。”

“沈大人是师从哪位名家?”

“不是什么名家。”他摆摆手,“皇上教我的。”

秦裳眼中染上几许讶异,道:“难怪。你要是早跟我讲,我怕是都没那个胆量与你下了。”

“唉呀呀,哪有那么了不得?再说,不是都说这一场失意那一场就会得意嘛,你说是不是?”

秦裳点头称是,眼角眉梢都是浅浅的笑。

“世间的事啊,都是这个道理。有时候你以为你胜了,却恰恰一败涂地。有些东西你觉得尽在掌握了,事实上却是一无所有。”

秦裳静静听他说着,也没打断的意思。

沈宿端起茶,半滑开盖子饮了一口,目光却还是落在秦裳身上,“所以连佛祖都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沈大人读佛经?”秦裳问,一双眼清得如涤枫秋水。

“不读,只是听人念叨的多了也觉着颇有几分道理。您说对吗,洛庄主?”沈宿唇边微笑收敛,狠意却顺着瞳孔沁出来。

秦裳,或者该说是洛家庄庄主轻轻击了几下掌,点了点头,“不错嘛,我还以为就要这样无趣收场了呢,还好你可算觉悟了。”他向耳后拢了拢长发,“说吧,你知道多少?”

还未等沈宿开口,他却又绽出一个如牡丹盛放般的招摇笑容,“你说这个时辰,他们是不是都该到了?”

姜涣站在藏经塔门外,手中的弯刀挂满了血污,她与同来的玉翎客虽武功高强,但他们的对手也没有逊色太多,且像杀不完似的不断涌上来。

这么多人,简直就像提前安排好的一般。

姜涣无瑕想太多,将刀上血迹一甩,又向冲过来的杀手冲将过去,只道就算死在这儿也要杀他个痛快。寻来的账本被她死死护在怀里,料想此刻也该沾了层血迹。

“你就一点也不觉得对涣姐有愧?”沈宿问。

“有愧的该是你们。”秦裳眼中娟媚一扫而光,冰冷而有力,“你什么时候真的把她当作姐姐?舒珩出行你尚且有所顾虑,阿涣却真真正正是去拼命,可你有过一丝一毫的担心吗?因为她是你刚见几面的姐姐,所以就应该被你利用?你们官场之人果真狼心狗肺。”

“账本是假的。”沈宿望着虚空喃喃道。

“从一开始你就都筹划好了,你料到我们不肯善罢甘休,就挖了个坑给我们跳。如果他们连夜私自出行,都死在路上,那便最好,即使涣姐能突破重围,带着账本回来,舒珩也能带着永襄军到达,翻出来的却是假账本,也可以给我们扣个诬陷朝廷命官的帽子。”他咂咂嘴,“真是……真是无懈可击。”

秦裳显然对他的分析很是赞赏,用眼神示意他看窗外,窗外人影憧憧显然已被把守得严严实实,而沈宿只能任他们控制。沈宿吐了口气,“放心,我不跑。”

“只是我不明白,你堂堂洛家庄庄主为什么要甘为曹忠那个蠢货的犬马?”他无耻无畏地放肆打量着面前人。

“犬马是你们这些做官的人才会有的称呼。我是商人,只要有利可图,就是朋友。”洛庄主坐直了,身前双手相叉。

他从棋笥里捡了枚棋子,落在天元,“我与江南府本就有诸多生意往来,如果曹忠被铲掉了,新官上任,一切我还需重新打点,费时费力,这是其一。”

“如果我能帮曹忠解决掉你们,他必对我感恩戴德,以后诸多事宜,必会更加方便,这是其二。”又一枚洁白落子。

第三枚棋子捏在手中稍作犹疑,他抬头望了眼沈宿,又啪地落下,“其三便是我知道你们这些人的心都是黑的。”

他们来时曹忠讲的那个故事其实有误,落云楼和洛家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年白家夫妇偶然之间搭救了圣祖皇帝,圣祖的确感恩戴德,登基后也确实按照诺言,赏赐重修了落云楼。

但很快圣祖便回想起当时的落魄不堪,为求白家夫妇搭救所说的种种乞求之言,每日坐在金銮殿里都仿佛听得到白家夫妇将这些事添油加醋地大肆传扬,每每想到便觉龙椅上都长了芒刺,扎得他浑身不舒服。

终于有一天,这种痛痒到了极致,他便私下里差人去解决掉白家夫妇,为不落人口实,他还特地嘱咐只做出这夫妇俩得了急病死去的样子便可。

不料白家夫妇早有先见之明,已隐姓埋名不知去哪避难去了,只留下雇佣的一无所知的伙计在看店。圣祖只好作罢,只是仍继续在民间搜捕二人。

但白家人脑筋灵光,在白家夫妇孙子辈的时候,又返回江南,建立了洛家庄,那时圣祖皇帝早已驾崩,也就无人再去追究。

“我若不帮曹忠就只能助你。但即使真的为你端掉了曹忠,我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只不过是让你更加肯定了我在江南的势力。官商勾结哪朝哪代都是禁忌,等你回了京城,朝廷下一步要做的一定就是替我送葬……”

他不再说下去,因为沈宿笑了。

沈宿的笑丝毫不张扬,只细细抿在唇角,似是好意不拆穿他一般,垂眼盯着桌角的八宝莲花纹反反复复地瞧。只待他话音一停就抬袖拂落棋盘上那几枚莹润的白子,双手撑着桌面探过身去,冲他眨着眼睛道:“洛庄主您说的全对。”

双眼一眯又接着道:“只可惜一件也不会应验。”

无视洛庄主眼里的怀疑,他稳稳靠回座位里平静地说:“你真的很有头脑,做事稳健,沉得住气,前途无量,嗯……非常适合做我姐夫,但也像你说的,和我们这些人比,你的心还是不够黑。”

窗外的人影密压压地合围,整个屋子昏暗狭小得像一个木匣,洛庄主喟叹:“瓮中之鳖总该有个窘迫的样子,你这样活灵活现会让我很想捏死你……还是你打算效仿古人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扭转乾坤?”

“不敢不敢。”沈宿道,“你说的,只要有利可图,就是朋友,我也很想交你这样一个朋友,就帮你算一笔帐,到时你再决定拿我怎么办。”

“其实一开始你的算盘就打偏了,你觉得只要你帮了曹忠这个忙,他就会对你马首是瞻?可能会吧……但如果我是曹忠我就会做得更彻底些。”他舔了舔下唇,漆黑的眼望着虚空。

“我为什么要留下一个攥着我把柄的人,让他对我指手画脚?为什么不趁此机会除掉他?沈宿出事皇上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如果必须有一个人来泄愤,那我该把祸水引到谁的身上?黑吃黑的把戏,说不定曹忠此时此刻就在盘算。”顺着他的目光,洛庄主看向楼上,就在那里,曹忠在想什么?

“哦,当然这都是我乱猜的。”沈宿颇坦诚地呵呵一笑,“以庄主的智慧,有别的法子牵制曹忠也说不定。等解决掉我后,一切就会恢复如常,洛家庄依旧是江南府控制下的最大商户,多好。”

秦裳的目光在他脸上打着转,示意他把话说完。

“我有笔更大的生意要和庄主合计。”沈宿的笑痕都合在眼角,指尖在棋盘上画着圈儿。

“代表皇帝?”

“代表我自己。”沈宿面露诚恳,眼中却深不见底。

“从前有位前辈教过我,无论皇上给了多少恩宠,我总该有自己的势力,现在想来颇有道理。官场最黑暗的一点其实正是,你以为是一条心的人其实都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打算。想我堂堂一品大员不辞辛苦,赌上性命远到江南,怎么可能只为了为朝廷除掉几个贪官?”

每一个字都像毒蛇的信子般冷冰冰触着洛庄主的神经,让他极度抵触却又动弹不得。

“所以我是不可能帮皇上除去你的,相反,我会极力隐藏你的存在,拉拢了你也就是遥控了江南的商贸财源。相应的,我会保举我的人来顶替曹忠的位置,为你们的一切商贸往来提供最大方便。是坐等着被黑吃黑,还是与在下共谋双赢,洛庄主您怎么打算?”

于思绪的空隙中,洛庄主听到沈宿略带调笑的声音,“还有就是,若你执意与我们为敌,可能涣姐会因为你的欺骗恨你一辈子的。姐夫,我可不信,对涣姐你就从来没有一点真?”

姜涣虽身经百战,但也终有力竭之时,身边的玉翎客死的死伤的伤,他们的对手却始终杀不完似的涌上来。周身的热血浸洗着衣衫,也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她把右手刀换到左手,腕上的伤口压在肋下的伤口上,血流冲刷着痛觉。

此时此刻哪怕迟钝如她,也总算明白了些什么,绝望在眼前重叠着灰影。

没想到吧姜涣?你会死在他的手里。

焐在怀里的花斑蛇反咬了她一口,不是很痛,但很毒啊,毒到让她恶心。

剧痛在眼前一撞,瞬间的迟滞,银亮的刀已向颈边而来。

洛庄主相叉的手指骨节分明,他点点头道了声“那好”,眉心倏尔微皱,略带沙哑地说:“可是我在藏经塔安排的人远比你们计划的要多得多,你就不担心姜涣已经死在那了吗?你还在这里与我讨价还价,当真不要姐姐了?”

“我姐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不要?”他咧嘴一笑,“你也有犯糊涂的时候,有了调兵符还需要什么皇上的手书?那是我写给穆迦的,现在他们差不多已经到法业寺了吧……”

看到洛庄主扶着桌角猛地站起,沈宿忙问“怎么了”,只见他盯着自己,恨恨地道了一句:“糟了!”

原本嚣张散布在藏经塔前的一众杀手此刻在塔门前聚缩成团,他们的头领在最前方持刀紧紧挟着重伤到脱力的姜涣。满脸络腮胡子的穆迦将军骑在马上与他们对峙,身后是舒珩和把整个法业寺合围得严严实实的军队。

“你们已经无路可退,速速交出姜姑娘,还能留给你们一条活路!”穆迦声如洪钟,一众杀手不由心生怯意。

那头领却冷笑,“我们放了人才是必死无疑。现在马上为我们备上快马,放我们逃去,不然就让这小姑娘陪我们上路!”

“可是头儿……庄主说让我们活着带她回去,她要是死了我们也不用活……”头领身旁一人悄声叮嘱。

“闭嘴!”头领横了他一眼,刀逼得更近了些。手肘压到伤口引起一阵钝痛,刺激得姜涣竟然又缓缓转醒,她翻翻眼皮看看眼底的刀,望了望四周的军队,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又在人群中发现了熟悉的面孔,还热情地勾了勾嘴角。

舒珩担心姜涣的安危,与穆迦商量这些杀手的性命并没有多么要紧,还是暂且给他们马来换回姜涣。穆迦虽然心有顾虑,但看着姜涣这遍身的伤,只好招呼人去牵马,同时小心翼翼提防着他们。

几十匹马牵到那头领近前,眼看着他们就要扬长而去了,军队却只能拨开一条路供他们出去,穆迦心中不甘,正欲叹气,却听那头领放声哀嚎了一声,手中的刀就飞了出去,整个人又被姜涣蹬了一脚要害,狠狠摔在地上。

众杀手忙伸手去抓姜涣,姜涣一闪,双手掠过身后的马缰绳倾身一退,就从马肚子下滑了过去,将自己与杀手们隔开。他们还想去追哪里来得及?被穆迦一刀横在身前,挡住去路,又立刻被兵士围住只能束手就擒。

舒珩赶忙下马,去照看横躺在地上已生死难辨的姜姑娘,唤来随军的郎中为她医治,却被她血淋淋的手一把抓住。姜涣似乎是用最后一点力气扯出了藏在怀里的那本账本,扔在他手边,而后就歪着头不省人事了。

穆迦也走过来,颇赞赏地俯视了一下“躺尸”的姜涣,说道:“哪找来的姑娘?刚才她那招我没怎么看清,但好像是塞外一种拔穴的功夫,击打一处穴位的时候,另一处穴位就会剧痛,我也只是听说过,不知她是哪儿学来的,当真出其不意!这股冲劲儿一般男人都比不上,不如拨给我守城吧!”

舒珩却是脸色凝重,翻看着手中的账本,道了声:“我们快回去。”

洛庄主此刻正如坐针毡,一听舒珩他们回来了,忙要出门,却被沈宿一把拉住了,在他身边道:“姐夫,现在你还要先假装一会儿我们不是一伙的。”

落云楼此夜灯火辉煌,楼下甲胄如鳞,曹忠整理好官服,坐在房间等他们进来,他并不晓得其中变故,只当已到了收网的时辰。

最先进来的却是洛庄主,他不由得一怔,忙抖抖袖子上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洛庄主叫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道:“计划有变……”他还没听出是怎么个有变就感觉腹部被一把利刃穿透了,沙着嗓子,却是再也没吐出一个字。

落云楼中原本嚣张跋扈惯了的曹府府兵看到外面合围的军队,心中惊惶不已,却不敢轻易动作,徘徊中看见白老板快步走过来道:“你们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曹大人犯的事被上头查出来了,已经畏罪自尽,你们这些家兵还不快逃等着被抓去坐牢吗?”

“可是外……外面那么多……”府兵结巴道。

“从角门走啊,角门现在还没人守着,再晚一会就来不及了。”众府兵谢过白老板就向角门冲去。

孰料刚冲出角门,就见黑压压的兵士从四周围上来。这时不知谁大喊了一声“抓逃犯”,府兵们眼看着走投无路,顿时乱作一团,想着被当作逃犯抓住也是必死无疑索性就拔出佩刀挥砍着拼了命地往出突围。

“曹忠贪污之事败露,狗急跳墙,率府兵袭击钦差,被永襄军镇压,哗变中曹忠身中数刀,当场身亡。”沈宿负手立于楼上,俯视着楼下的变动,对身旁的洛庄主说着,“这样编是不是合情合理?”

在舒珩他们回来之前,洛庄主问他,既然账本是假的,那他打算用什么办法找出真的?

却被沈宿反问:“我为什么要真的账本?”

如今沈宿却又编排了这样一出闹剧,却让他的心里明朗了几分。

“我会让我的人尽快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洛庄主道。

“这期间一定会有人来找你想办法,你只需说你对此事知之甚少,如今已是自身难保,更无暇管他人之事便可。”沈宿袖中指尖轻捻,自言自语道,“三天,足够那些家伙恐慌了吧?”

三天后,他要亲自上阵演出一场大戏。